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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陀耶 | 浮世

阿育陀耶(Ayutthaya),又名大城,是位於曼谷北側的歷史遺跡公園,若不參加當地旅行團隨車前行,便得至華藍薘車站(Hua Lamphong Railway Station)自行乘坐火車才能抵至。 在泰國搭乘火車是件不確定性極高的事:高頻次的誤點、舊破的老車廂、無法以英文溝通的車務員,常讓人以為,或許一個細微的錯過,你想要的終點便成了到不了的天涯,極端冒險的況味,也更靠近旅行遺世獨立的本質。 在北向搖晃約兩個小時的車行後,依隨著大多數的旅客下車,眼前便是阿育陀耶車站,離站換乘計程車或租借來的摩托車,真正的旅程便開始了。 阿育陀耶在1991年入選世界遺產,建始於14世紀,是當時重要的經貿中心,有過東方威尼斯的聲名。初見阿育陀耶,她給我的第一印象約莫是如台南或京都一類的古蹟城都,地理範圍內有極高密度的舊房古物,幾百公尺內的移動裡一抬頭一遠望便有城有歷史有故事。 而城房的靈魂多是泰緬風格:紅白主色調符合熱帶風情、結構多是方形磚瓦向上堆疊,視覺設計受到信仰影響,佛像裝飾繁複雕花是常見的外觀主題。遊走其中不只會強烈感受到自己身處異境、是異鄉人,也會不禁崇佩人類的智慧,竟能在六百年前便作成如此精巧巨大的建築。 18世紀裡的緬甸戰爭,讓這座古城從繁盛至敗亡,是而路邊不時可見僅餘半身或斷頭的佛像,即便殘破如是,祂們身前仍有一座爐一炷香與一只相信者的虔誠,隱約懂了那句「佛有眾千像」:你一但相信了,它也就是了。 在瑪哈泰寺裡遇見那一座未在時光裡老去損毀的佛像,我大概能想像幾百年前它曾庇佑著眼前數千成萬來去的信仰者,於今我們只是一群過路的觀光者在它面前拿起相機按下一次快門拍下一張照片,於今我們已相信科學多過於信仰, 但有時我會不禁這麼想著,或許祂其實只是閉上眼睛,以我們未曾知悉的方式,默默地禱佑著這座浮世。 有時我會不禁這麼想著。

百日告別 ▎ (不想)坦承遺忘

○ 悲傷者的悲傷自習 對於「百日告別」導演林書宇的印象來自於「九降風」,對我來說那是一只有著青春紀錄軀殼,實為男/女反思批判的性別電影。 若是星座,我恐會誤認他是雙魚(雖然他是Aquarius): 相較於高深莫測精彩連環的故事經營,他更長於抒情詩般的細節,當你把漫長的電影片格獨立切分,每格都能浮現像是詩段的那種短促卻濃厚的情感節奏,像是 「但樹椏試著喜歡 每一葉的不告而別。」,又或「他並不常存在 我也是 不常 有些稀有時刻 剛好都在 就慎重地稱之為愛」 即便長於說情,「九降風」的林書宇終究還是說了一個起承轉合完備的青春故事,而「百日告別」作為一部對於亡妻的悼念電影,每個片段都可以看得出他試圖頑抗時光,以停滯、封存、凝結時光對已逝者記憶的剝奪, 偶爾甚至可以感受到這部電影之於林書宇是某種對於她的降靈/招喚,他或曾想過電影播完之後,一切就會如同電影裡男主角對亡妻的那聲「起來囉」,回歸到未逝完好的原貌(即便沒有,而這真是殘忍)。 是而,「百日告別」並未被寫成一個準備好被他者理解的故事,而更多是導演者自我情感的演練自習:記憶的招喚、亡逝現實的拒絕、無人理解孤獨的再現、逝去者再生的企圖,它成了一部少有情節而細節裡私人情感溢滿的電影。 若無能感受到那些類同的情緒/敏感/經驗,在電影嘎然中止後,觀者恐怕只能望得明明該是抒情詩卻被寫成了無情節小說的困窘。 ○ 悲傷的A面:無人懂得的悲傷 若再退後一步以抽離的視角閱讀「百日告別」,林書宇在他這些對於失去親愛者的感情細節的厚描記述,提供了我們對於悲傷雙面/矛盾性的理解。 悲傷的第一個面向是「個人的重返」,同為一種情緒經驗,快樂與悲傷是截然不同的靈魂區塊,快樂具強烈的社交性,會在人際交往中被擴散強化,形成快樂因分享而加乘的結果; 反之,悲傷/寂寞/孤獨卻是觸及內裡自我反思的情緒型態,或許因為喪失(親愛者)終究會讓個體回望檢視那些形構自我認同/記憶的最重要部分、面臨感情作廢面臨自我修補的心理歷程,是而個人必須離開社會回到自己的內在世界裡去進行暫時(甚至長時)的自我重整。 也或正因為悲傷是這麼一個「自我」修補/重整的過程,悲傷只有自體能夠定義、指認、理解、修改,這也讓各種來自於社會/他者的憐憫